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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這個人怎麼不去別的地方死啊?」遠藤太太沉不住氣,忿忿地對著屍體罵道。
「算了啦,這句話應該去對兇手說吧?對屍體說也沒有用啊。」山下先生沒勁地回了一句。
「真是的,為何要在我們這邊殺人呢?」
「是啊!地點多的是、幹嘛偏偏挑上我們社區!」
「根本是來找麻煩的嘛。」大家紛紛抱怨著。
「乾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還有人說出這種毛骨悚然的提案。
「埋掉?不好啦,要是被挖出來...
這些對話已經聽不出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了。
而我也不知不覺跟著瞎起鬨,脫口而出:
「乾脆把他扔到黑丘大郡去吧!嘿嘿嘿...
「啊?」抱怨個不停的鄰居們頓時一臉愕然,一齊看著我。


.......

 


幾個人面露認同地輕輕點頭。黑丘大郡離這裡數公里遠,據說這陣子由於鐵路開發計劃,當地房價日漸看漲。我們社區居民聽到消息之後,真是鬱悶到極點,那個黑丘大郡的房價本來比我們還低的。
.......
前陣子啊,他還故意在我面前攤開售屋廣告,在辦公室大聲說「黑丘大郡的房價雖然漲幅不大,總比跌價好多了」這類的。
在場的太太個個聽的橫眉豎目,當家的男士們則是氣得全身發抖。

「好,對方都做的這麼絕了!我們也沒什麼好猶豫的!島田會長!請您定奪!」遠藤先生以古裝劇的口吻催促島田會長做決定。

「明白了!那我們投票決定吧,少數服從多數,贊成把屍體丟到黑丘大郡的請舉手。」
我們白金台社區共有十戶,所有的戶長與戶長太太都豪不猶豫地舉起了手。
.......
「土地應該是全民的所有物。炒作地皮賺大錢,這種想法本身就要不得!」山下先生說。
「對對對!」
「說的好!」
同車這幾個人買下白金台社區的出發點也是為了投資,他們卻自動忽略了這點,莫名其妙地同仇敵愾了起來。

......
一番討論後,我們決定把屍體丟在全社區最大的一棟房子前面,因為那戶人家停的是賓士車,更是引起我們的反感。
我們從島田會長的皇冠汽車後車廂拖出那具以毛巾包裹的屍體,讓他滾落路旁。奇妙的是,這個時候我們對屍體的恐懼已經消失無蹤了。
【屍台社區】東野圭吾

這是我從達拉斯飛往墨西哥城的時候看的文章,覺得非常有趣。除了對東野圭吾先生的作品一直很喜歡以外,對於這在【怪笑小說】裡面的這一篇【屍台社區】特別喜歡。寫的真的是太好了,關於房價與現實人性描寫相當透徹。

故事大綱是這個小區門口發現了一具屍體·。然後居民們為了不讓這個社會新聞影響到房價,加上妒忌另外一個小區的房價上漲(其實似乎並沒有上漲,還是插科打諢說的),就協議把這個屍體搬到另外一個社區丟棄的故事。而這些負責丟棄屍體的人代價居然是以後不用社區服務,這麼諷刺、怪誕、卻又不知道哪裡有什麼不對的情節,現實地發生。起初還是偷偷摸摸的半夜趁著天黑送到另外一個社區的屍體,卻又在隔天被另一個社區送回來(原來另外一個小區也是這樣想的,想栽贓),原本還是偷偷再運回去,演變成光明正大拿過去扔,都已經腐爛變成塊,惡心到不行的東西,腸子,大腦塊,腐爛的手臂(抱歉,這個時候確實不能稱之為人了)被兩個社區扔來扔去,演變成後代歷史上兩社區的傳統大戰、報復行動,直到這個屍體都成了白骨還沒有停止,這簡直是荒誕離奇,但是卻又不得不說,真他麼寫實的小說啊。

 

說回房價這件事。或許就能了解為何我會特別喜歡這篇小說的原因。我居住在中國大陸多年,深深了解房價這件事在中國大陸是件多麼變態但是又不得不面對的事情。尤其是深圳。其他的城市我無法評論,但是住了這麼久的深圳我確實是可以說些話的,雖然在這個城市的真實居住時間不長,大概頻率是一年住了半年左右這樣的頻率,8年了,但是關於房價的變遷與畸形程度,以及人們對購買房子的熱愛(或許已經不是熱愛,而是無比堅硬的剛性需求)已經到了與這個小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境界。

在中國大陸,有著買房子一定會漲價的堅定意識。而且不僅僅是認為一定會漲,還是那種跌了價會全體業戶出來「維權抗議」的真實事件。不僅是要漲,跌了我還跟你拼命的那種。即便是剩下幾套特價房都不准房地產公司賣的那種。

更別說,有太多那種賣二手房的業主,簽了約後漲價了,故意違約不履約,寧願罰違約金,因為這期間漲幅遠大於違約的成本這種事情。所謂的交易道德蕩然無存。

而且現在大陸,就以深圳的房價來說,已經離譜到無法置信的境界。一坪超過百萬台幣的,是很基本的認知,很普通的價位,絕不是那種精心設計,用料良好,採光充足,戶型方正等等等等的房子,就只是那種很一般的房子。只要你能買的起,投的下去,你的選擇少之又少。有就不錯了,能買的起就不錯了,別妄想求好。學位與房子掛在一起的制度,讓所謂的「學位房」,在這個基礎上面,還要再加上幾十萬。我就有同事,為了買一個學位,一個十五坪不到的房子,花了接近三千萬台幣才買到。

更別說,要地段好的隨便兩百萬一坪,隨便一套公寓的房子就是上億台幣的「價格」,就是再有錢,我也買不下去。

主要是真的沒有那個價值。但是這個社會本身就沒有什麼選擇,價值觀就這樣,能怎麼辦呢。

所以我在看這篇小說的時候,確實有很深的感觸。明明是一個賴以生存的物件,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侈品,明明自己也是巴望著房價狂漲的既得利益者,卻在嫉妒別的地方房價上漲的時候覺得自己吃虧了,沒有得到相應的漲幅而同仇敵愾,牙癢癢地恨著這些炒地皮的人們,這個想法出奇的怪異,誰該保證你的投資絕對不會虧錢呢?誰該來保證你先佔著利益者,剝削後來者的權力呢?所有人都在這種畸形的社會下,成了只看自己利益,不顧道德,沒有底限的人。

這個社會,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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